扬州是我国剪纸流行最早的地区之一,隋炀帝三下扬州,每到冬天,园苑中花树凋零、池水结冰,炀帝游兴不减,令宫女们仿照民间剪纸,用彩锦剪为花叶点缀枝条,挂于树上,同时剪成荷花、菱芰、藕芡等物,布置在水池中,如同春夏之交美丽景色,以赏心悦目,这反映了扬州剪纸的历史渊源。
扬州剪纸属民间技艺,在传统的艺术殿堂里没有应有的地位,故而历史记载很少,传承谱系更无法查找。但是,清末以后,扬州剪纸的杰出代表张氏世家,因张永寿于建国后仍健在数十年,且名气大于前辈。由于张永寿的出现,使扬州剪纸传承和发展起到关键的作用。
张永寿(1905年—1989年)出生于扬州,是一个已有100多年历史的剪纸之家的第五代传人,他从12岁随父学艺,青年时即在艺坛崭露头角。
60多年的艺术实践,使张永寿养成了敏锐的想像力和丰富的创造力。他剪下的每枝花朵,每只虫蝶,每幅图案,都显示出勃勃生机。1954年,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了《张永寿剪纸集》,使他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以前的一些作品得到广泛流传。1958年,郭沫若写了《百花齐放》诗集,张永寿捧读吟哦,为诗中意境感染,决心为诗集配剪纸。他竟半年之功,配齐了101幅剪纸,郭老亲笔题诗相赠,诗云:“扬州艺人张永寿,剪出百花齐放来。请看剪下出春秋,顿使东风遍九垓。”不久,《百花齐放剪集》出版,这部由诗人和剪纸艺术家合作的书籍,给了人们美的享受。
《百菊图》是张永寿多年剪菊的艺术结晶。他酷爱菊花,栽培过许多名种,晴雨晨后,花开花落,菊花的每一点微妙变化,都能唤起他心头的敏感,单他亲眼看过的菊花就有400多种,正因为“胸有千般菊”,才使他“剪下出奇花”。他为自己的创作总结出一套经验:写实、变化、概括、夸张。写实,求其之神。剪一朵菊花,花瓣子的厚薄,叶子的大小,生长的部位,都要符合实际;而花形的正反偏侧却各不雷同,俯仰伸进又因时而异。蔚为大观的《百菊图》,其美、其神因花而异:“洗纱”表现其“飘”,“柳线”强调其“奇”,“懒梳妆”夸张其“懒”,“万卷书”突出其“卷”。真是巧夺天工,横生妙趣。张永寿有一股“傲霜”的劲头,越是天冷越要剪,剪刀也越来越听他使唤。他剪细线交叉之处,连呼吸都要严格控制,每到煞剪,就屏住气,等交叉线剪完,才深深呼吸一下,使作品得以“贯气”,收线条连贯,气势如虹之效。《百菊图》一共101幅,从整体来看,是一部引人入胜的画卷。从每一幅来看,在统一和谐的韵律中,各有章法变化。“麒麟角”顿角峥嵘,昂扬可喜;“紫松针”锋艺毕露,俏技可嘉;“嘉配红妆”如美人酒后,不胜娇羞;“芙蓉面”似出水芙蕖,分外妩媚。
张永寿的剪纸,线长流利婉转,有一套独特的要领。比如剪飞鸟要从翅膀剪起,剪鱼要从头部剪起,剪老鹰要从后脚趾剪起,而剪花卉,则更重视线条的掌握,要达到“圆如秋肪如砖,缺如锯齿成如须”。正是这些高度技巧的发挥,我们看“百菊”,才会栩栩如生,楚楚动人之感。谁能想到,一把普普通通的剪刀,一叠普普通通的白纸,竞能产生这样写的学问,给人以这样丰富的艺术享受,令人惊叹大师的智慧。
《百菊图》问世的第二天,《万蝶恋花图》剪纸集脱颖而出。百蝶恋百花,大自然的美丽,在大师的剪下纵情流露。他剪的蝴蝶、百般姿态、飞舞花前,翩跹自得;他剪的花枝,娇颜秀色,吐露芬芳。这一幅幅花蝶相恋的剪纸,直欲令蝴蝶有情,花能解语。《百蝶恋花图》公之于世后,被人们称为剪纸艺术中的观止之作。
张永寿剪纸艺术所达到的艺术水准是人们所公认的,他不仅是一位勤勉的创作者,同时还是一位大胆的开拓者,是敢于把剪纸艺术的表现力以超越前人的创新精神推到极致的改革者,同时他把民间艺术的审美品格推到了一个更高、更宽、更有深度的境界。
令人惋惜的是,这位造诣很深的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不幸于1989年7月因病去世,生前还培养了张慕莉(张永寿之女),张秀芳(张永寿之侄女)等扬州剪纸新一代杰出代表人物。在张永寿去世的第二天,扬州一位作家曾写下这样诗句:“悠悠酒意入画来,妙手巧作剪纸花,才艺双绝为奇才,四海之内传佳话。”他的艺术才华和他精美绝伦的艺术作品将永留人间,永垂青史。